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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甲出马
翌日三时霍刘二位再到张园,斯时观众较上一日为多,约有千人。四时开赛,张某上台,声言今日愿与霍先生为对手,于是霍元甲登台。元甲此时尚有发辫,盘束顶上,灰色土布短衣衫裤、布靴、腰间束带,完全一北方土老装束,身高约五尺八寸,腰围横阔,面色赭黄,熊腰虎步,手足敏捷,重约二百磅。
海门张某身穿蓝色土布短衣裤,布鞋,一望而知其为上海土著,身较霍高,重或相等,见其出手,是为江浙外家派系,亦少林技击家之流亚也。
霍张环行台中,相机进袭有顷,张某以右拳向霍击去,霍用右手执张臂,进左足于张之右足后,出左手揽于腰间,轻轻抱起,两足离地,置于地上。台下彩声雷动,张乃起身下台,霍再问观众有无愿意上台比赛者,久久无之,擂台比赛结束。
旅邸谈武
霍元甲先生与其徒刘振声,自经张园比赛后,其名不胫而走,扬名沪渎,沪人如黎惠生、农竹、姚蟾伯、蔡少香等时往探视,公哲亦为座上客,时有馈赠,以应旅费,常谈武事。元甲自言先世曾设镖局,汇集武术名家。镖局业务,专为商旅护送财物,前时北方山林区城,旷野荒郊,稍离人烟之处,绿林强盗,出没其间,时劫商旅,为防备不虞,必请镖局派人保护。满清时代,盛极一时。其后,陆有铁路交通,海有轮船往来,送解银饷有银行邮局为之汇兑,镖局渐归于淘汰。
镖局在护送商旅财物,由镖头或镖师随车护卫,车插红边三角旗帜。镖师人数,视财物之多寡而定,由一人,或数十人不等。路上如遇有拦途截劫者,即由镖师出与问答,阻路者必问:“你是谁?” “你师父又是谁?” 镖师应声朗诵其来历。若为相识或来势强大者,自然护路通过,否则就不免恶战,将财物劫夺以去。镖局各有其自己势力范围,在范围内,大都平安无事。假如恶斗结果,镖师被败,则劫走财物。镖局必招集镖客,大兴报复,夺回原物。战斗时所用为刀、枪、剑、棍及各种武器。从前盛行用飞镖,故称镖局。旨在打斗,故所练拳棍,多是少林派系。
与日人较
上海蓬路一带,为日人聚居之所,三元里中有日人技击馆,因耳霍先生之名,约期研究,霍刘师徒如期赴约。进茶后,为论武术,且示崇仰之意,讨论至中日技击异同之点,彼等表示愿一较身手,以不损伤为原则。
日人武术分三派,一为技击术,即中国之摔跤,以跌扑为主。一为搏斗,地画圆圈,与斗者多为肥胖力士,满身涂油,搏斗之时,以被拒圈外作输。一为击剑,首带护具,身穿竹甲,以斩击点数多少分胜负。三者严守岗位,各不相斗。
中国拳术则包罗万有,器械由长枪以至匕首,拳术由单打以至对手,搏斗由摔跤以至群斗,纯以打斗为目的,唐朝间分一支流于日本,便成派系。中国学术之深邃广博,经数千年以传于今,其来有自也。
日之技击术家既欲与霍刘师徒一试身手,霍令刘先下。日人欲用撑肚抛挞法,即先用力一推,对方必用力向前顶,乘势一拉,对方若无坚定功夫者,必向前扑,于是伸腿以撑对方肚腹,同时自身卧地,乘对方向前趋势,撑其全身翻一跟斗,而抛于后方。平日若未经练习武术,无有不被抛挞者。若久练武术之人,自有其坚定马步,不受外力所右左。刘既受对方一推,固然不动分毫,及对方一拉时,即坐低马步以应,对方之脚无机伸出,其撑肚法无从施展。
复次再易一人,似为教师,体魄较前更大,估计重量,当在一百八十磅间,高矮与霍相若,交手数回,彼此皆难入殻。其后日人与元甲二人两手互执,为摔跤形势,日人以右足袭元甲右足,之背,既入元甲之马,上身乘势向后右方一推,欲求翻跌元甲。但技击形势,利害相等,日人与右跟袭霍右足之背其形势亦即元甲与右跟袭日人右足之背相等,其差异之点,乃中心定力,优劣之势,定于一线间。日人图袭元甲,元甲反击日人,由此日人之右足在未取得主动地位时,元甲已成主动,乘势一推,竟跌日人于天阶中,不幸断其右手。虽无心伤害,终不免于不怿。
沪滨留霍
自此之后,沪人多知元甲之武技功能,若不为之流传,殊为可惜。公哲此时二十岁,自十四岁时,已学习南拳,对于拳术,兴趣极为浓厚,追随元甲左右, 幸生于沪,通晓南北方言,每替元甲作临时通译,故知霍先生之事较详,交情亦渐稔。
沪人检佥谋所以安顿霍先生之法,有提议办一间武术学校,借收学费,以为维持彼师徒二人生活者,定名为精武体操学校。竹深居就近沪宁铁路北站,越一铁路旱桥,便是华界之闸北,于旱桥西一里许之王家宅,觅得旧式两厢一厅平房一所,
土堂瓦屋,外有院落,足为技击操场,月租十四元。
众人集资得百余元,迁入居住,并向房东借得方抬、板凳,购置刀枪三五件,开始教授拳术。此时毫无组织,主持人借此以为宿舍,亦不一定必为学员也。虽名为学校,殊无学校制度,既无章程,亦无时间表,随来随教,学者自学,去者自去,毫无设备。学校既开,发起人亦即星散。陈其美、农竹等,偶一来临。安顿霍刘师徒二人之议,告一段落。
霍公病逝
霍先生原患有咯血病,寓竹深居时,时发时愈。日人有卖仁丹药物者,时到旅邸,出药示霍,谓可愈咯血而治肺病。霍先生信之,购服之后,病转加剧。霍先生得病之由,谓少年之时,曾练气功,吞气横阙,遂伤肺部。因曾咯血,面色蜡黄,故有黄面虎之称。公哲尝问以气功之道,即诫不可学。
今日以生理学研究,吸气入肺,收吸氧气,助长气力,若闭久不吐,氧气既尽,只余炭气,反伤肺部,且吸气过分,久久不吐,肺部微细血管,可使爆裂,便成咯血病症。拳师只知以气功夸耀,俾高声价者,不知为道病之源也。
自迁入王家宅后,霍先生病转加剧,由众人送入新闸路中国红十字会医院医治两星期,即行病逝,各人为之办殓,移历于河北会馆,时在一九一0年阴历八月间。越一年运柩北返,精武会同人赠以“成仁取义”挽幅。霍元甲先生之来沪,维时仅六个月,其一段居沪生命史,从此结束,享年四十三岁。
可见,霍元甲因早年练气功不得法,导致肺部受伤而经常咯血,因此面色蜡黄,有“黄面虎”之称。自从霍元甲至上海闸北旱桥以西王家宅后,病情加剧,后由众人送入新闸路中国红十字会医院医治两星期,不治身亡。
陈公哲是邀请霍元甲来上海的发起人之一,是精武体育会创始人之一。霍元甲与奥匹音商量比武之事宜,陈公哲担任翻译,直至霍去世。以其二人交情与频繁的接触而论,关于霍元甲的死因,陈公哲应该不会说假话,其言论具有可信度。
3.日本人毒死
在纪念精武会十周年编撰的《精武本纪》(民国8年冬成书)上,明确写明霍元甲是被日本人谋杀:
力士殁之翌晨,秋医已鼠窜归窟,力士门弟子大疑,检力士日服之余药,付公立医院察之,院医曰:“此慢性烂肺药也。”
“力士”即霍元甲,可见当时也仅以“大力士”闻名。“秋医”即日本医生秋野。
因霍元甲曾打败过日本浪人,结下冤仇,故有人怀疑是遭日本人暗算下毒。据说,霍元甲逝世后,友人拿着日本医生所开的药做化验,发现是一种慢性烂肺毒药。因此认定霍元甲是死于日本人暗中下毒。然这只是“据说”、 “江湖傳聞”而已,于史无考。
民国1年(1912),武侠小说家平江不肖生先后出版《拳术》和《近代侠义英雄传》两部作品。他用小说家的手段描写了霍元甲是如何被日本医生秋野暗害死的。此说影响较大。
2000年,新华网天津8月6日发过一则专电,对霍元甲是因病而死一说给予反驳,这则专电指出:“霍元甲之孙霍文廷,日前与天津市西青区文化局有关同志,经过深查细访,进一步证实日本人是杀害霍元甲的元凶。近几年来,社会上有人提出‘ 日本人是霍元甲的好朋友,曾为霍元甲治病出了不少力。霍元甲是因生病正常死亡的’。霍氏家族历来就知道他们的先辈霍元甲是死于日本人之手,在上世纪80年代给霍元甲迁坟时曾查验过遗骨,发现遗骨全部为黑色,证明确实为中毒死亡,因此对于有人为日本人开脱,他们从家族和民族感情上都难以接受。从去年开始,霍元甲之孙、现居住在天津市西青区小南河村的霍文廷老人,会同西青区文化局的同志,多次到上海、广东、浙江等省市霍元甲曾经活动过的武林会馆,走访调研,并翻阅了大量资料,证实所谓霍元甲的日本朋友,正是杀害霍元甲的元凶。日本人以帮助霍元甲治病为名,买通关节,在中药中投放慢性烂肺药,使本来可以治好病的霍元甲死于非命。”
遗骨全部为黑色,当时是否留下证据?是否送去检验?如果没有抽检验证,则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因此,霍文廷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而被采信。
4.遭暗算打死
《渤海早报》2009 年 3 月 6 日《还原霍元甲死因真相——霍氏嫡孙临终前揭秘》一文称:
霍寿金的女儿霍志芳告诉记者,很多人都将霍元甲奉为创建精武门的鼻祖,这种说法其实也是不准确的。1909年,“中国精武体操会”在上海诞生。霍元甲只是创始人之一。精武体操会传授的武术,也并非霍氏迷踪拳法一门,而是集南北各派武术精华,体现了霍元甲所倡导的“拳术公有”的思想。至于霍元甲的死因,据霍元甲的二儿子霍东阁口述,在霍元甲和俄国大力士比武胜利后,几个不法之徒利用他洗脸之际,用石灰蒙住了他的眼睛,随后将其杀害,根本不是电视和电影中描写的喝下了日本人所酿的毒茶。
霍志芳说,霍家后人将收集各方资料,以霍家的家谱为主线谱写成书,为世人重新展现一个真实的霍元甲。
依据这一说法,霍元甲与马永贞的死有一些相似,都遭人暗算,被人用石灰撒面。此说属于追述,没旁证,更不可采信。
日本人毒死说,遭暗算石灰撒面被打死说,心脏病说,都缺少可靠依据,不足采信。同样是霍家后人,竟然冒出两种说法,简直不可思议。霍家后人称迁坟发现遗骨成黑色,但在没有送样检验获得确证的情况下,不能作为中毒的依据。因此,在这些说法中,我个人相信陈公哲的说法,即霍元甲死于肺病。
分析霍元甲的真实事迹,我无法认定霍氏是“民族英雄”,顶多是一个武术家、“大力士”。 |